马衔记得,第一次见他的太子妃,是在他母后办的宴会上。
小姑娘那时候正青春,好年华。穿锦衣罗裳,戴珠钗宝玉,笑意明媚。
马衔第二次见他的太子妃是大婚当晚。
烛火荡漾,夜来桑静。
太子妃安静的坐在喜床上,凤冠霞帔珠帘晃,她手绞着绣帕。
夜里除了灯花噗嗤噗嗤燃暴的声音外,心跳声尤重。
马衔依稀记得许多细节,像是残夜的一场大梦,缘由皆忘,人入雾。
花好水清却在记忆里隽秀开来。
许多年后,一场与外族之战中,马衔他披金甲铁盔上阵,身后锣鼓齐鸣,金戈相撞,马嘶人吼。
他在漫天的杀声中仿若又听见新婚夜里咚咚声。
他扑在那咚然轰鸣声上,如水来火息。夜渐渐静,夜过三更又五更。
太子妃姓罗,闺字典。
太子妃年十六,小他三岁。她的父亲是太子太傅,良缘是皇后说定下来的,不是太子心之所属。
……
我记得,新婚夜是个缺月夜。
直到太子殿下用喜秤将我的红盖头掀开,到红帷帐幕落下,我贴身侍女瑶琴关门离开。
我也没看过窗外的月亮。
……
我低头等着,盯着脚上的绣花鞋发愣。
那是一双红色的莲花吐珠绣鞋,莲芯细蕊,花边是用丝线穿了珠子一个一个缝上去的。
“瑶琴。”
我轻唤着侍女,心里又喜又慌张。
“今晚的月亮圆吗?”
瑶琴支支吾吾的说:“圆……圆呐。像这房里的大黄铜镜似的,仙子都要抱着玉兔出来恭贺小姐了。”
我便知道不圆了。
黄昏般色彩的烛火映在窗棂白纸上,喜烛滴泪黯然,喜婆子和丫鬟在旁边端着合卺酒和喜秤盘子。
门外有人闹,闹里夹杂着细密琐碎的酒盅相碰撞声儿。
我便耐心越足的等了下去。
等到了合欢酒,等到了良人守。
我的夫君是顶好的人,容颜俊朗,呵气如兰。
他是个梦一般的人,带着眼角泛起的醉意和让人不知此生的酒意。
他带着一夜皎洁的月光,披薄裳而来。
然后整个世界都绕不开这个人了。
……
晨。
我醒来的时候,太子还在睡觉。
眉目舒朗,他是我偷偷爱慕了许多年的男子。
我不好意思起床,也不好意思叫醒他,只是仰头看着太子,整个人躲在被子里,只露出来湿漉漉的眼睛。
杏眼微眯,柳眉轻挑。
……
马衔六岁学礼。东宫中教习宫女到了他十五岁才被调走,言辞被约束至今。
宫中朝中,莫不是盯着他一举一动的言官亲眷。
屋中事有人教导,可教导也循着礼数。
像昨夜这般孟浪无礼之人,太子他也是头一回遇见,顿然手足无措。
“夫君,臣妾替你更衣。”
马衔闭眼皱眉。
“换个称呼。”
听了一夜了,怪烦的。
“那,太子殿下如何?”
我一边给他更衣一边想着:
京城常有人说着太子俊朗如兰芝,谁若是嫁给他,当真是有福分。
如今我嫁给了这威武霸气的太子殿下,以后别人便只有羡艳的份儿了。
想着便唇角轻扯。
马衔闭目修神,不置可否的轻轻点头。
二人携手去奉先殿行谒告礼,我记得举香拜下去的那一刻,幸福的有些手抖。
香烟燎燎,牌位在上。
我们又一次拜堂,拜了天地父母,谒告了马氏列祖列宗。
太子殿下不是一个恋家眷的男子。他顶天立地,有大志向。
我便认真学着管东宫,忙于事事。
章节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