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子把茶杯重重一放：「本宫自打纳娶妃妾至今已有八年，八年来一个孩子都没有，全都仰赖这位太子妃勤勤恳恳地残害本宫的女人。她如今有孕，日日在宫里打骂宫人，吵得本宫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我苍白着脸，嘲讽地看他一眼：「征西将军的幼女，刁蛮一些也属寻常。」
「她何止是刁蛮！」太子站起来整整衣襟，往门口迈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反正没多少时日了，本宫再忍忍就是。」
我皱皱眉，太子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6.
「人家都要生了你才送个观音过去，不太合适吧？」
凛月把礼盒封好，转身坐在塌边。
我看了眼她眼下的乌青，给她倒了杯茶：「司里如何？」
「那还用说，管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凛月一饮而尽：「实权还握在手里的自己人，已不到原来的三成。朝中的人也被刘相削减了不少，天牢里人满为患。」
「刘相老当益壮啊......」我趴得四肢酸软，只能在被子里稍微动两下：「陛下近来亲政，身体可还好？」
凛月面色不豫：「大人，太子殿下今日在早朝时被训斥了很久，桩桩件件，陛下是翻来覆去地说，刘相在一旁帮腔完，再推自己的人上去，这一番大戏近来经常上演。」
「你我都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我拍拍她的腿：「去吧，帮我跟太子妃问个好。」
凛月努努嘴：「她听了你的名字，只怕是要胎气震荡，直接晕过去了。」
征西大将军的幼女，据传最爱争风吃醋。凡是宫里的女人，在她看来，全是要勾引太子的不择手段之人。
皇后时常抱怨，这些年她残害了多少女子，怕是她自己都数不清了。
她仰仗着自己的父亲手握京城和宫内防御大权，十万兵卒，便是她的嫁妆。
当日皇帝赐婚，皇后娘娘都差点以为皇帝转了性，是真的想退位让贤，颐养天年了。
「也许太子妃做了母亲，便能明白人命来之不易呢？」
我的肋骨有些疼，不敢再折腾自己，准备闭目睡觉。
「大人，该换药了。」
再睁眼时，殿内已没了凛月的身影，阿紫拿了一堆瓶罐，揭开薄被，解开绷带，准备下手。
「阿紫姐姐，皇后娘娘还不肯来看看我吗？」
我装出个可怜相，眼巴巴瞅着她。
「姑娘忘了，」阿紫没有像往常一样对我笑笑，反而一脸低沉：「今日是晋王祭日，娘娘是不会出寝殿的。」
是啊，我是真的忘了。
近来琐事繁多，我哪里会去惦记一个反贼的祭日。
但这个反贼很重要，我也不该忘的。
「姐姐，忧能伤身，要劝娘娘节哀。」
先帝两子，现如今的文远帝洛清，还有闯宫未果，被乱箭射死的晋王洛宁。
皇后娘娘曾为洛宁的未婚妻子，连如今权倾朝野的刘相也是晋王的开蒙老师。
为权为势也好，遭人陷害也好，晋王的污名无人可以洗雪。
当今天子的胞妹在宫乱之中没了性命，先帝怒火攻心，谋逆之举未平便撒手人寰。
「大人伤势不轻，但这伤药当真是有奇效。」
阿紫将药瓶放在我跟前，上面一个「朱」字显眼至极。
「朱？是朱太医配的药？」
「是，」阿紫急忙收了起来：「朱太医医术高朝，这伤药也是千金难求。」
朱太医早已回家颐养天年，朱家历代为医，只是到了这一代，才有些不同。
「阿紫，我身上已经没了官职，你叫我梁姑娘即可。」我忍着痛痒，攥紧被子：「这药来之不易，你不要再用在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