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羽呢？」我环视四周不见他。
「让他睡吧，今晚凶险，他跟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一语落地，那镜妖突然狂笑，她指甲变长，又变成罗刹女的模样，「谁说我不是高阳！我就是大唐公主高阳！」
奶奶吓了一跳，她似乎没见过高阳的这幅样子。
她发狂怒吼：「我等了千年！谁挡我的路我就要谁死！」
齐羽手提宝剑，捏着符咒迎了上去。
墙角的黑色轻纱朝我飞过来，轻薄柔软可我却怎么都挣脱不开，被它裹得严严实实。
好在我手里有齐阳给的符咒。
「破！」我学着齐阳的语气施咒，黑纱应声而破。
但是很快碎掉的黑纱又重聚成带，向我伸来，我看齐阳还和镜妖在打斗，只能一边掏出符咒乱扔，一边往后退去。
就在我退无可退的时候，齐阳冲了过来拉住我。
「我用了祖师爷的封山除妖术，这墓穴要塌了，快走！」
「我奶奶！我奶奶还在里面！」
我大惊，踉跄的冲过去拉我奶奶，奶奶也任凭我拉着跑，丢了魂一般。
跑出甬道，马上要出去了，我突然听见里面那镜妖凄厉的叫声，「辩机，你负了我！我要你跟我一起死！」
突然我的身体又变得不听使唤，我拔腿就往回跑，后面的墓穴已经塌陷，我进去必死无疑。
齐阳拼命拉住我，但是此刻的我就求偶期的虫子，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回到雌虫身边，不死不休，我那不要命的劲儿连齐阳都拉不住。
眼看墓就要塌到我们这边了。
命悬一线，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听见「嗡」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像是虫子的哀鸣。
随即，我就被奶奶推出了墓穴。
我身体恢复正常了。
回头看见奶奶手里捏着死去的蛊虫。
「孙儿，奶奶的小公主没有了，奶奶要在这里陪她了。」
她脸上满是泪水，颤颤巍巍的向我伸出手，「乖孙儿，好好上学。」
还没有摸到我，她就被碎石淹没了。
我疯了一样想冲进去，但是山的裂缝渐渐合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像这里从来都没有一个墓穴。
这就是封山除妖术。
选修课上，老师讲的是唐朝史。
「十七公主高阳，乃太宗爱女，嫁中书令房玄龄之子房遗爱。然恃宠娇纵，行为不检，与《大唐西域记》执笔人辩机私通。唐太宗大怒，腰斩辩机，废杀奴婢数十人，赐高阳毒酒。」
眼泪啪嗒啪嗒滴下来，砸在课本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想我的奶奶，在千年之前穿着唐装长裙，站在旁边照顾着那个朝阳一般的小公主，为她畅想着她本该光辉灿烂的人生。
而那镜妖，看尽了高阳公主的人生，在朝夕之间染上了高阳公主的执念，镜像如真，一念成魔，所以变成了精怪之后，她觉得她就是高阳。
但我终究不是辩机，即便她是真的高阳，我也不愿意为了她牺牲掉自己的人生。
齐羽推推我，「学长，别哭啦，等放假我陪你去看你奶奶。」
齐阳在闭关之前跟我说，我奶奶在死之前自愿割舍再生人的身份，从此以后，世世轮回，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再也不是看着高阳公主长大的宫女春兰。
也好，千年时光，她心里一定很痛，很折磨吧。她那天之骄女的小公主死在了风姿绰约的二十岁。而我，她的乖孙儿，我会努力读书，考上好的单位上班，结婚生子，安度一生。
只可惜，这些她再也不会知道了。
山顶上吹起长风，我把祭祀的东西摆在面前。
夕阳染红了大片天空，渔歌唱晚，飞鸟归林，我望向山下的村子，好像又听见我奶奶叫我。
「乖孙儿，回家吃饭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