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缘一句不认识，周崇景在原地僵直着，愣了半天。
“怎么会，怎么会不认识我了呢？”
他迫切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翻找相册，想要找到自己和缘缘的合照。
可是没有。
一张都没有。
他的手机相册，被那个叫童童的小女孩填满了。
没有一个位置是属于他的亲生女儿的。
他只能看着大哭的缘缘，一遍遍重复。
“宝宝，我是爸爸啊，我是爸爸......”
缘缘很排斥他的接近，大哭不止，我担心会对病情有影响。
还好贺钏及时接过缘缘，慢慢地哄好了她。
周崇景在一旁看着，越看越不是滋味。
他看向我，冷然道：“缘缘的病也不是你出轨的合理化借口。”
“难道我是不在了吗？明明缘缘有爸爸，现在弄成这样，这么久了，她连亲爸爸都不记得了！”
周崇景这个人，真的很会怪天怪地，永远不会把错归到自己头上。
所以我没忍住，在他血迹斑斑的脸上又来了一耳光。
我拿出了贺钏的心理师资格证，一下拍到了周崇景的脸上。
贺钏淡淡道：“贺某希望江小姐把贺某的资格证拿着离那男的远一点，贺某洁癖严重，沾到他身上的傻逼气息是会崩溃的。”
我抱歉了声，拿远了些。
周崇景今天又是被贺钏阴阳怪气又是被骂的，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
我没给他发作的机会。
“看清楚了么？”
“说他是奸夫是么？我告诉你周崇景，我如果不是运气好，找到了他，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看见你女儿么？你以为我还能活着站在这里跟你说话么？”
“缘缘的病五年了，我从来没隐瞒过，病例单，家里一抓一大把，但你从来没有关心过。”
“您贵人事忙，还记得自己有个女儿呢？”
我拿出手机，将万珊珊的朋友圈敞开了怼到他的眼前，让他看个够。
“缘缘从前想爸爸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呢？如今在治疗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呢？”
“你在陪另一个孩子，在当她的爸爸。”
周崇景摇头：“不是的，我只是......”
我指着其中一张童童手指破皮周崇景手忙脚乱哄她的照片。
“童童手指破皮你在哄她的时候，你亲女儿因为想爸爸又想不通为什么爸爸不喜欢自己从来不关心自己，躯体化恶化，发高烧到四十度。”
说到这里，我喉头有些滞涩，深呼吸一口气，艰难开口。
“医生说，要是烧不退，孩子大概率就没了。”
“我衣不解带守着她三天，才从阎王爷手里抢回她一条命。我跪遍所有寺庙，我求神佛要索命就来索我的命，放过我女儿。”
“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周崇景，漂亮话谁不会说，冠冕堂皇的事谁不会做，但你永远不配。”
“怎么，许你丢下家里的妻子和女儿不管上赶着对贱人好，不许我出来找任何一个性别是男的医生了？”
我说完这些，早就泪流满面。
而周崇景后退了好几步，跟孩子一样，无措地靠在了墙上，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没有话说了。
他只是喃喃自语，反反复复重复一个“对不起”。
突然，他的电话响了。
他的手机有一个对特别关心联系人自动接听的功能。
铃声响了一会儿就自动接听了。
“喂，阿景，你在吗？我没有什么别的事，打扰你啦，就是童童很想你，想等你回来给她读睡前故事......”
声音三分柔三分哀求，恰到好处。
然后就是童童甜甜的呼唤。
“爸爸，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呀，童童都想你啦——”
“童童今天摔倒了，摔得好疼，想要爸爸哄哄......”
周崇景慌乱挂断，手足无措，语无伦次。
我嗤笑一声：“去吧，你女儿等你回家讲睡前故事呢。”
周崇景摇头：“不是，她不是我女儿......”
“我女儿是缘缘。”
他语气并不坚定，眼神飘忽，我知道，他又在心疼童童了，他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回去看看这个摔倒的“可怜孩子”。
“渺渺，对不起，我看缘缘的病情现在挺稳定的，但是童童那孩子是真的身体很弱，摔倒一下可能会引发很多问题，珊珊她一个人没办法照顾好童童，你不清楚，我回来跟你解释。”
“渺渺，我跟你保证，我绝对跟珊珊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我只是舍不得童童......她们孤儿寡母......”
从前我不懂为什么狗改不了吃屎，现在我懂了。
贺钏在我身边，都听笑了。
我抱起缘缘离开。
“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我早说过，周崇景，你不如死外面。”
“不碍我的眼就是最好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