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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平等
后半场的研讨会氛围极好。在朝逾山简洁地讲话后，进入提问建议环节，现场气氛越发活跃。
贺迎婕她们都参与其中，热情高昂，甚至相互辩论了起来。
而不住在蓝河的司梁则心安理得地摸起了鱼。
不得不说网络是一个好东西，下半场的研讨会时间，她全程都在争分夺秒地冲浪。
在通讯联系人中翻翻，再搜索确认一下，她便知道了刚才的那个小皇子叫做嬴后渠，嬴皇最小的男儿。
从他入手，很快就查到嬴皇和朝逾山的关系向来不错，因此她与小皇子也从小熟识，关系似是姐弟亲近。
刚才把误会澄清之后，他还邀请她在会后去皇庭玩，说嬴皇也很想她。
司梁连声拒绝跑路了。
这两天她的经历已经够丰富了，她可丝毫没有给自己增加高难度挑战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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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结束了。”贺迎婕推了推依旧沉浸网络的朝司梁，眼神怜悯道：“在家都不准你上网吗？”
司梁本想点头，却忽然想起自己甚至不清楚家里有没有电脑。司研都有电脑，自己应该也有，只是不知道吧？
“已经12点了，我打算立马回去下值打卡，你是要和我一起，还是让你妈送你回去？”
贺迎婕和其他蓝河的学生挥手告别，转头问她。
司梁立即选择了贺迎婕。
朝逾山下午还要开会，怎么能麻烦日理万机的朝帝呢！
临走之前，她想起什么匆匆回去了，只说让贺迎婕在门口等她一会。
这一会，贺迎婕足足等了一个小时，甚至饿得点了一份外卖吃。最后黑着脸等到了一手握机一手戴表提着食物，春风满面的司梁。
贺迎婕透过墨镜恨恨地盯着她：“真拿我当司机了吗？”
要不是通讯器联系不上，她绝对把这家伙臭骂一顿，直接走人。
司梁心虚上车道：“我是正事。你说了要让我散心解气的，这一会就受不了了？更何况，我还给你买了吃的。”
“气饱了！”贺迎婕发动引擎，瞥了一眼她刻意摆弄的新设备，“新买的？你妈居然同意了。”
“那是自然，吾母开明！”司梁嘚瑟地把玩着手头的手机。
朝逾山原本只同意重新买通讯器。
司梁主动说自己今天听讲座时在终端上做了电子笔记，没有手机不便随时查看。为了增强可信度，甚至满怀自信给朝逾山讲了一连串关于讲座内容的分析。随后她再被一番告诫，允诺不会像从前那般上网胡作非为后，便被人带着去附近买了新设备。
今天出行这一趟实在太值了。获得通讯器*1，智能手机*1。坐在敞篷车上的司梁春风得意，甚至想要站起来展臂欢呼。
克制着心底的冲动，她美滋滋地想，从此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难倒她小梁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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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你要干什么！”
司梁警惕地把手机抱在怀里。
“你刚刚才拿到新手机，就打算和它说再见吗？”
贺迎婕抱胸看着傻乐了一路连脑子都漏干净的朝司梁摇头叹息。
小梁少今天真不太正常。早上病恹恹的，现在傻癫癫的。
“你忘了现在还没打卡，属于上值时间吗？值查点整个广场都装了仪器，被检测到手机你就完了。”
贺迎婕拿过她捂了一路的手机，留在车上。
当值期间每人自主安排活动，各自结束时间也不一致。因此上值时间统一且检查严苛，下值则是过了正午后即可自行回来打卡，管理也较为松散。
当贺迎婕在今日当值小结中一笔不苟地写着研讨会中自己的真知灼言时，司梁已经草草写完一排半的小结，在严魔王的设备上录完指纹，打卡下值了。
她心急如焚地只想回去拿手机。
这个冰冷冷的世界，只有万能的网络可以给她安全感！
司梁比贺迎婕抢先一步出了值查点的小楼。此时正午两点过，广场上陆陆续续有学生回来打卡。
她向车那边走去，扭头回应几个和她打招呼的同学，同时突发奇想要提速，没几步一回头就砰得撞上了一个人。
“啊——”
惨叫声从那人嘴里传出，伴随着狼狈的落地姿势。
司梁连声道歉，下意识弯腰想扶，忽然发现被撞倒的那人格外眼熟。
“修、修祈？”
她立刻缩手，环顾四周。
刚刚那些学生已经进小楼打卡了，此时没有什么人在附近。
她长吁一口气，满脸尴尬地看向地上匍匐的人道：“你怎么……不太经撞？”
修祈从正午下值后，就躲在了广场边缘隐蔽性较高的园艺绿丛里，苦等几个小时总算盼到了人。
原本是想现身将她拉入一旁花丛中间的，谁想她突然提速迎面撞了过来，恰好磕到了额头的伤口。
来不及计较什么，担心有人出来，他一骨碌爬起来将司梁拉进了花丛间。
“干什么……”
白日青天下见面司梁不敢和他接触，但此时躲躲藏藏相见，她也感觉格外怪异，更何况她的手机还没到手，心底总是有几分着急。
贺迎婕万一直接把车开走了她可怎么办！
修祈掰过她的肩，正对着她：“量量！”
“我现在叫朝司梁。”她解释说。
“我知道，但你还是我的量量。”修祈安抚道，语气里难掩焦虑：“你也看到了吧，这个世界不比我们想的简单。”
“……嗯。”
不仅看到了，我还去了更远的地方，我还有手机了！司梁在心底回答，习惯性没有打断他的话。
“虽然这里不是古代，但我还是打算带你离开这个地方。这里的人我们也不熟悉，容易暴露，我们可以去一个正常一点的国家，从头来过——”
“等下……你上过网吗？”她这次没忍住打断道。
“？”
看到额上包扎着的修祈满脸惊讶地看着自己，司梁忽然有了几分莫名其妙的膨胀感。
她耐心地向他解释：“不只是这个国家，这个世界都这样，这里的历史也和过去不一样了。”
“……全世界都女尊？”修祈惊道。
“不是女尊，这里也是现代，女男都是平等的。”
“男女。”修祈随口纠正，兀自想着道：“不对，我觉得这里还是不太正常。”
看着他，司梁鬼使神差地问道：“你觉得我们世界现代的男女平等吗？”
“我们的世界那么好，肯定平等啊。”他想都没想地本能回复道。
司梁一直分心关注着外面，探头恰好在余光中看见贺迎婕走出了小楼，一颗心立即躁动起来。
“过去世界男女平等你觉得好，那这个世界女男平等，男人就和男女平等里女人一样，你一定也会觉得好的。”
“那你就好好享受当下平等的生活吧。”
她扔下两句话，立刻朝着自己的手机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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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梁少是去钻草丛了？”
贺迎婕摘下司梁头顶的一片叶子，稀奇道。
“再送我去早上遇到你的那里。”司梁凭记忆指了指前面，径直坐上了车。
“得，我就是个司机，奉命接驾。”贺迎婕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司梁没有在意，回头瞥了一眼那处茂密的园林。
“到了，恭送小梁少。”
没一会就到了怀古C段，贺迎婕的车飞快驶离，生怕再被使唤。
司梁自若地站在飞檐起伏的高大楼林间，回头瞥了一眼来路，确认那个人并没有追上来。
这是她们在这个世界初次分别后的第一次真正接触。
她看着四周，忽然有些想笑。
曾经这个让她落荒而逃的地方，如今她已然坦然身处其中。她曾视作主心骨、中流砥柱的男人，现下却让她唯恐避之不及，特意让贺迎婕载她拉开距离，以防再有纠缠。
她握紧了手里的手机，想道，男人怎么能有手机靠谱呢。
她并不傻。
倘若说从前的世界她还能强迫自己相信男女平等是真的平等，那么在这个世界的两天，则完全揭开了她过去的自欺欺人的遮羞布。
母亲朝逾山的显赫职业让她回忆起过去母亲于珊的争强好胜，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因为那个世界倾斜的天平和隐形的避障，最终卸去爪牙，将余力留在了养儿和助夫身上，消损在家庭中。
小舅也失去了那个世界独有的高傲光环，变得柔软可亲起来。
还有司誉，如今不再是荣誉，而是思愈。哪怕和他只有极短的接触，她依旧一眼就看穿了他。他如今与过去的她太像了，竭尽所能地讨好母亲，渴求着几不可得的偏爱。
而修祈呢，他来到这个世界，真的就毫无察觉吗？
两个世界，他的母亲都因为他难产而亡。过去世界的他因此获得众人的怜悯和优待，而他失去了生命的生母如花泥作肥再无人提起无人悲伤，他会为此愧疚吗？
她忽然发现，在经历了这惊心动魄的两天后，她已经与他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曾经那个无所不能的霸少男友，似乎一点点黯淡起来。
司梁垂眼想，他那么聪明，大概在他对这个世界有了解后，就会重新变得耀眼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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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一个独立崭新的司梁要从开始学会认路开始。她决定顺着手机上的导航，独自走回朝司学乐。
【已为您规划好前往学舍的路线。您当前位于蓝河怀古分区C段济旧路，需西行穿过圣河公道，至崇古大区辰坊（五坊）问新大道……】
手机上通过瞳孔和指纹登录个人终端后，所有信息都是根据个人习惯设置好的。导航中可以直接选择回家或是回学舍。
一路上，她一边看景记路，一边关注自己在大地图上的位置，分析整个大区的地图。
崇古大区位居平原，是个比较规范的圆形，被其它大区环绕，位置优越，但面积比其他区小了很多。虽然叫大区，但与其他大区一个分区的面积接近。
区内以中心圆的皇域为大圆心点，分十二坊。俯瞰整个区就犹如一只巨大的表盘，平置于大地。
她此刻走到五坊边沿，朝司学乐就在五坊外缘区域，距离上值点和她现在的位置都很近。
而地图上标注着家的点，则在五坊中部，比起外缘更靠近中心圆的皇域。
她没有径直走回朝司学乐，而是在附近打转，往交界的公道和家那边来来回回地走。她花了很长时间重复记路，直到走得双脚疼痛，夕阳西下了，才在最后尝试着不用导航走回去。
在这个过程中，她再次经过了那个蔷薇繁茂，花墙如瀑的街道。绕了外墙一圈，经过一个小巷，正好是朝司学乐的正门。
她成就感满满地走进去，又特意走到后院，果不其然看到了墙角大片的蔷薇花丛。
原来昨天她正好经过了后院的外街。
“小少姥回来了？”阮叔正在修剪后院花草，看见她很高兴道：“这批年初您特意挖来的蔷薇丛现在长得极好，花苞很多，都要修剪了呢。”
“这花，你照顾得很认真吗？”她绕着弯问道，有些好奇为什么朝司梁要特意种蔷薇。
“是啊，您当初如此重视，我自然要仔细照料……”
果然不是寻常花草，她凭直觉就猜到了这极有可能有特殊寓意。
其它学校她不清楚，但她查过崇古第一学府的学年和年是一致的，一学年自春季起始，于冬季休止。
年初她才升入大四，开始上值实践，这个院子是姥姥们那时提出给她和司研的。怎么朝司梁一来就特意挖来蔷薇种植呢？
司梁脑洞大开，开始搜索蔷薇的花语，企图找到朝司梁的意图。
在无数种猜想下，她又以“花”为关键词，搜出了寥寥的聊天记录——她早已大致浏览过，朝司梁不常在网上聊天，和万赴她们一般是接语音通讯，很少会打字交流，毕竟通讯器打字尤其麻烦。
原本不抱希望的司梁，看到了疑似原因的一句话：
【朝司梁：宝贝，这个夏天准备接花接到手软吧！（爱心）（飞吻）（玫瑰）】
联系人：羌微微。
时间也对上了，正好二月末。
司梁：……
她原本以为这会是象征着某个重要人物的关键线索，甚至可能用以纪念某人某事
——实际上这是朝司梁用来实现送花自由的。
司梁又立即紧张起来，一个万赴她已经应付得很吃力了，再来一个亲密男友她该怎么招架。
她连忙往下看，越过零零碎碎的稀疏几条聊天记录，司梁如愿看到了两人最后一条消息终止在四月末。
【羌微微：我会一直等你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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