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人全凑了过去,又特意点了几个火把照亮,掰了掰干唰唰的木炭,烧透的木炭清脆有光泽。
几个人兴奋了,宋二哥带小跑举火把下山坡取筐,宋家大哥摩拳擦掌:“老三,就着这泥包再整一锅吧,估摸现在弄,晌午就能又烧出一锅。”
高铁头在那面连忙挖坑,又指挥他三弟,让去帮宋福生往外扒拉木炭,因为宋福生想钻进泥包里收集,烧一锅不易,一烧烧大半天,一点儿也不想浪费。
早上四点多钟,山上也不知是什么鸟叫,一会儿咕一声,一会儿咕一声,钱佩英醒了,睁眼看了看天,有点晃神。
啊,对,跑古代来了。
探头一瞅吓一跳,好些个爷们在热火朝天挖坑造泥包。
宋福生手舞足蹈冲钱佩英道:“你看看,真造出来了,我收拢两筐,这回天冷不怕了,咱有烤火的。”
钱佩英心里也挺高兴,没想到真成了,没白忙活。
不过,“这么多人在,你咋不喊我一声。我在这睡的呼呼的,谁来谁能瞅见,多难看。”
“怕什么,瞅你能咋地。”
“老三,你看看是不是这么弄?”
宋福生赶紧应和:“嗳?来啦,我看看。”他成了烧木炭顾问。
宋里正咳嗽着爬上山坡,没歇口气就夸道:“看来还得是读书人呐,脑子就是活,没想到真烧出来了。”
宋福生的亲大伯宋老汉在后面接话道:“那是自然,我们家生子自小就是村里最有出息的娃,别人家十个八个垒一起也抵不住他一个。”
宋福生觉得,你这不是捧杀我吗?让别人听见了怎么想。
“可不敢,到什么时候咱也是个泥腿子,什么读不读书人的,我最多也就是认几个字,没啥大学问。”
大伯说:“你还没大学问?当年你考中案首;当年敲锣打鼓你考中童生,我心里可欢喜;这些年别人怎没进城里教书,只有你,你在大伯心里顶顶聪慧。
话音一拐,宋大伯坐在石头上捶着伤腿道:
“现在你又倒弄出木炭,别人咋不会?这不都是学你嘛,他们学你能有你烧的好?生子啊,你福禄哥他们去盖庇护所了,要不然晚上没地儿住。你给大伯也烧一窑,我这腿和家里几个娃啊,一点儿受不得凉,你受累了哈。”
宋福生终于听明白了。
啊,原来不是要捧杀他,是要给他戴高帽占便宜。
不摆大伯长辈身份了,开始和他玩怀柔,这老头子一天花样可多了。
宋福生没应,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像没听着似的,蹲下身抠泥包下面的八个通气孔,又弯腰去高铁头那指导怎么弄。
宋福生的大哥宋福财,看了眼在等三弟应承的大伯,看大伯坐石头上脸带笑,就大伯一人坐那笑,笑容都快要撑不下去了,眼巴巴瞅三弟。
宋福财闷头干活憨憨道:“大伯,你坐着,我这泥包里烧出来的给你,就够你一家使了,中不?就这些了,多了也没有。”
“中,中,这就够用了。”宋大伯很意外,寻思匀一筐就不错了,没想到都给他,特意多瞟了两眼宋福财:“阿财也是个孝顺的。”
而宋福财是不住地瞟三弟,怕宋福生不高兴,三弟城里人脾气大。
二哥宋福喜也一边干活一边偷瞄,一会儿看大哥,一会儿看三弟。
宋福生感觉到了。
大伯不大伯在他这算个屁,可大哥二哥快赶上看他脸色过活了,你说这俩哥哥得多实诚。
“大哥你抓紧时间干活,这天要是真下雨,什么也烧不出来,大伙都加把劲儿。”
“嗳,老三,你放心,你困觉找地儿眯着去,大哥准保整明明白白的。”
宋福喜也让宋福生赶紧走,去看看饭得了没,去吃口热乎饭。
另一边,宋晓晓也醒了,一睁开眼就看到钱米寿瘪着嘴坐在那。
“你怎么了,要哭啊?”
宋晓晓意识里,四五岁孩子早上应该喝奶,米寿也没奶喝,估计睡醒一觉心情不好想哭。
钱米寿心想:我哭什么啊,我能哭给谁听。哭得有人惯着有人哄,哪有人惯我哭。
“姐,你太懒了,真能睡,还不起。大丫姐二丫姐都下去拾柴了,桃花姐给你烧好了洗脸水。”
宋晓晓一愣,用胳膊肘支起身子:“我懒,我懒我的呗,我又没让你懒,你瘪嘴干嘛。”
“我着急下去,可你枕着我糯米砖头。”
破玩意一天当宝似的,走哪背哪,也不怕小小年纪驼背:“给你给你,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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