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琳琅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被谢长涟挖走了眼睛。
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脸庞流下，眼眶里只剩下空荡荡的血窟窿，触目惊心。
梦里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眼睛被挖走的那种灼痛感，将她从噩梦里惊醒。
“我的眼睛！”
卫琳琅惊出一身冷汗，浑身一个激灵后，唰的坐直了身子。
风将凉气带到床边，吹走了她的睡意与惊吓，缓和了半晌后，才长长舒出口气。
还好是梦，还好是梦。
可真的，是……梦吗？
卫琳琅微张着唇瓣，耳边愈发清晰的风声，雨声，脚步声，甚至，连烛火燃烧时发出呲呲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静，周围很静。
远远的，她还听到阿篱克制的低泣声。
“阿篱。”
卫琳琅出声时，才发现自己声音有多难听，像坏了声带，话都快说不出。
门外的阿篱听到呼唤，忙不迭抹了眼泪便跑进来，跪在她床边，问的急切：“王妃我在，您是不是哪儿疼？啊？您是不是……是不是眼睛疼？”
阿篱说到最后，又忍不住带了哭腔。
王妃现下看不见，因此她根本不知道，此时的她究竟有多让人心疼。
苍白的面上毫无血色，半边被毁了容的脸泛着青紫之色，更令人心颤的，是那一双眼睛，即便缠着一层厚厚的布，依旧止不住的血渗出来。
太医说，这血是止不住了，需要隔一个时辰换一次布。
流的血不多，人是死不了的，就是会疼。
王妃现在，应当是疼极了的。
一想到这儿，阿篱便止不住的难受。
她想不明白，纵使王妃真做错了什么，也不该付出这般大的代价。
没了孩子已经足够让人心寒，如今又丢了眼睛。
可事实上，卫琳琅真没那么疼。
许是疼的太多了，也就麻木了。
她坐在床榻上，手触摸着眼睛，却只摸到一层厚厚的布。
“阿篱，这下头，是血窟窿么？”
阿篱连连摇头，忽又意识到她看不见，赶忙道：“不是血窟窿，秦太医将馨姑娘的眼睛换给了王妃，只是馨姑娘的眼睛本身就坏了，所以……”
所以，她日后，都看不见了。
卫琳琅奇迹般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没有半点抗拒。
她环抱着膝盖，一片黑暗之中，内心静的出奇。
在谢长涟的认知里，她当年有愧于王馨儿，所以，这一双眼睛，他拿的理直气壮。
也好，就随他罢。
她盼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换来的，却是遍体鳞伤的结局。
真累啊，如果她现在选择放手……
“姐姐，馨儿对不起你，王爷他怎么能，怎么能将你的眼睛换给我呢……”
卫琳琅退缩的念头冒了一半，忽的，安静的世界中突兀的闯入了这一记声线。
放在膝上的手指瞬间紧握，指尖毫无意识的死死的掐着肉。
纵使她现在瞎了，可这声音她依旧能一下子分辨出来。
是她！
王馨儿！
她又想从她这里拿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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